韩风迟迟未动。
麻衣便罢,竟是未染的素白麻布。
除丧仪之外,谁家会大肆穿用。
“阿风,行止所言在理,换吧。”陈秋霜为抚慰钟行止,当即披上一件外衫。
韩风只觉荒谬。
陈秋霜纵他竟至此地步。
他不愿换,可女人眼底淡厉之色却明明白白告诉他。
不得不换。
韩风披上麻衣那刻,屈辱如潮水般涌来。
大公主令下,公主府上下皆着素白。
花厅膳桌之上,唯四碗清粥孤置。
韩风望着碗中混着烂叶的粥,舌根发木。
吃得清苦便罢,昔日金银器皿皆被换作粗陶碗,碗口甚至有指节大的缺口。
活似乞丐讨饭的家伙,他毫无食欲。
钟行止却吃得坦然,韩青晏饿得急了,虽嫌恶仍囫囵咽下。
一桌四碗,唯韩风那份未动。
“驸马倒怪,不该吃时嚷饿,该吃时又不动筷。”钟行拭嘴角。
大德子不忍,辩道:“殿下,驸马早年生产损了身子,前日又受鞭刑,一日一餐本已伤胃,清粥更无滋养。求您允奴婢为驸马添些肉糜,补养身体。”
钟行止看向陈秋霜:“正因驸马体弱,才配清粥滋养。一斤肉二十文,若为他破例,日后人人效仿,如何是好?”
陈秋霜想起初遇钟行止时。
流民皆狼吞虎咽,唯他一袭白衣独立,傲骨铮铮。
她亲奉粥粮,他却扭首不受嗟来之食。
待她表明大公主身份,他更是不屑一顾,视权财如粪土。
她从未见过这般男子。
独特,自立,如砾中花,绝非攀附他人的菟丝。
她承认,她心动。
钟行止越鄙夷富贵,越能攥紧她的心。
况且他身体康健,于床笫之间,远比高门贵子出身的韩风有趣得多。
于是陈秋霜点头。
“行止也是为你着想。晏儿都喝了,你为父更该表率。”
韩风掩下眸中涩意。